“小女子给公子赔礼。”一个听起来有些温糯勾人的声音从铁链那头传来，月戮循声看去，又见了一个女人款款走来。
这女人通身黑衣，胸脯的衣服很低，外衫是件能透出胳膊肉颜色的薄纱制的，胳膊，手腕，脚脖子都戴了金环。
她的长相和她娇 软的嗓音不太相配，她浑身皮肤白得吓人，甚至泛出了青色，眉毛挑起，一双眼睛细长，眼尾飞入鬓中，眼周发黑，黑的边缘透着红，嘴唇也是一样的黑，黑边透着红，看起来像是没睡过觉似的憔悴，但她的神态又透着鲜活劲儿。
她一伸手，指甲长长的，也是黑的 夸张到指尖都是黑的。
这女人身上最是不突兀的地方就是那头墨发了，黑得反光的头发被她紧紧挽住，在脑后拧成了一条狰狞的毒蛇形，耳边带着一朵黑色大牡丹。
吉娘偷偷在月戮耳边说:“她藏在袖子里的胳膊上盘着一条黑蛇。”
吉娘感受到了一种不属于沙漠的湿闷敢，随着那女人脚步的挪近，这种感觉就越浓。
“高大哥，她好危险。”吉娘紧握住月戮的手，两人的手贴合的地方依旧被不知道是谁的汗打湿，显得有些黏腻。
月戮抓紧了吉娘的小手，往后退了几步。
大漠干燥的空气里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，湿腻的腥味，像是吞了死物的蛇。
就连唐勋都敛了笑容，他那巨大的骆驼都往后退了几步，剩下那些西襄汉子也都抓住了身边任何趁手，可以当兵器的东西。
“那两个东西是你的？你是谁，报上名来。”月戮问。
女人鞠了一礼，柔声道:“小女子鬼窈娘，那自是小女子的尸傀，冒犯公子了，我家傀丽奴只是寻夫心切，你们把她丈夫还回来就可以了。”
吉娘轻轻捏了一下月戮的手，问:“怎么办？要把那堆碎肉还给她们吗？”
“还个屁。”月戮说了句。
“抱歉，那傀女的相公回不来了，若实在想要，就把那堆碎肉铲回去吧。”月戮冲着鬼窈娘说。
鬼窈娘顺着月戮的眼光看去，就见黄沙掩埋的一块黑色烂肉，上面还有点点火苗在烧，她那蛇一般细长的眼睛一下子瞪起来:“啊呀！啊呀呀！你们怎么这么狠毒啊？！我的傀郎君——”
说话语气像女鬼索命，直让人起鸡皮疙瘩。
“那东西一言不发就要过来砍杀我们，我们杀他不死，只能一把火烧了，给姑娘赔个不是。”月戮把手从吉娘手里抽出来，抱拳行了个礼。
鬼窈娘抬头，眼神怨毒地看着月戮，嘴里念念有词:“我要你赔我。”
月戮是个容貌清俊，身姿挺拔的年轻人，要论相貌气度是要比那个傀郎君生前好看的多。鬼窈娘伸出舌头，不经意间舔了一下嘴唇，她要一个新的傀郎君，一个身手不凡，容貌不凡的傀郎君。
鬼窈娘把手松开，原本被锁链缠住脖颈的傀丽奴瞬间失去了束缚，嘶吼着冲向了月戮，月戮刚擦干净的剑在片刻之间又重染上了脏污。
吉娘看着这傀女也被砍成两段，脸上的恐惧即刻换成了笑容，妈耶，不愧是高大哥，太牛了！
鬼窈娘却没有表现得像看见傀郎君尸 块般痛苦，反而嘴角上扬出了一个看不出的弧度。
那边刚擦拭完剑正在收鞘的月戮突然一顿，眉头轻皱，随即就毫无征兆地倒下了，而他的脚边，一条指头粗的小黑蛇迅速逃窜回了鬼窈娘的胳膊上缠着。
“高大哥！”吉娘一下子扑过去，看到了月戮的脚腕处渗出了丝丝黑血，“高大哥，你被蛇咬了！”
这时，鬼窈娘走了过来，挡住了吉娘和月戮身前的阳光:“丫头，你叫甚么名字？”
“盛吉娘。”吉娘站起身，怒视着鬼窈娘，“识相的，把蛇留下，然后你滚蛋。”
鬼窈娘压根没搭理吉娘的狠话，嘴角勾起，展的笑也媚人:“南洵的？南洵人都蠢，我有个师哥就在南洵开医馆，一个破屋子屁大点，还要养一个小姑娘 对了，那小姑娘年纪和你差不多，倒是有意思，一双眼睛明明看得见，就是裹层白纱，也不知道防谁……”
“你少说废话拖延时间了，把蛇交出来，如果我高大哥出什么事，我就把你的头提去喂狼！”吉娘怒目圆瞪，溜圆的大眼睛似乎一下子从乖顺温和的鹿眼变成了凶光毕露的虎眼。
听了这话 鬼窈娘的笑从抿嘴浅笑变成了大笑:“丫头，你不要逗我了，你当我是谁啊？我可是东晁十二将之一的毒师鬼窈娘！”
话刚说完，她就闪过了吉娘的一招，她说:“力气到了，速度不够，再快点。”
吉娘拔出月戮插了一半的剑，狠狠向鬼窈娘劈去，差点就砍到了鬼窈娘的衣摆，鬼窈娘夸道:“有点进步，再快点。”
吉娘是十来年的老猎户了，力量没得说，速度也是快的，可眼前这个女人，简直不是人……
南洵 刀马潭 ·碧灵医馆
……
“师傅，还有呢？”小依拿着烧火棍把探炉里的橘子拨动了一下，然后搂紧了怀里的猫，念了句“这天真冷，按理说南洵不该这么冷的。”
许大夫嘴上说着，剥橘子的手也没停过:“然后我就出师了呗，底下那个师妹被师父说心术不正给赶走了，我出师后找了她好些年，也就是在找她的路上捡了你这个小娃娃——橘子皮谁让你扔了？做陈皮泡水喝，年轻人真会败。”
小依最喜欢在医馆没人的时候听师傅讲故事，尤其是天这么冷的时候。她听了师傅的话，把橘子皮全收进一个竹筛里，继续问:“那你找着师姑了吗？”
“找着了，她骂我是蠢货废物，还叫我滚回南洵呢，哎，她从小脾气就不好，尤其是对我，也就师傅我不还口，她骂我就骂得欢。”
“师姑怎么这样啊，她现在在做什么呢？”
“前两年我还和她通过书信呢，她说她成了东晁十二将之一，然后又骂我是废物……”许大夫说着，正好又来了一只猫，许大夫给招呼过来抱怀里，冬天嘛，怀里揣个猫最舒服了。
小依又倒了开水烫梨吃，问:“忘了问了，师姑干什么了就被太师傅逐出师门啊？”
许大夫轻轻抽了小依的手臂一下:“给病人熬梨膏的梨你又给吃了，馋猫都没你馋，什么时候又偷的？你师姑当初就偷，偷你太师傅藏起来的禁术书，那书教人炼毒，做尸傀，可吓人了。”
“啊？毒还好，怎么还有尸傀啊？”小依想象了一下，感觉嘴里的梨都不香了。
“你师姑不怕，她吐两回啥都敢了。”
……
西襄 赤达拉大漠
“我现在不仅要地上那个男的，你我也要，我要把你们做成一对漂亮的夫妻傀。”鬼窈娘笑看吉娘。
“少不要脸了！”吉娘坚持不懈地砍着鬼窈娘 同时还要提防着地上还有没有毒物。
鬼窈娘拉住吉娘的腕子，一捏，吉娘就脱了力，剑就掉到了沙地上，鬼窈娘顺势一踢，剑就被踢到几米外。她说:“你知道我的尸傀是怎么做的吗？我趁他们还是活人呢就把他们抓住，剜心掏肠，肚子里灌上我煮过的药草，活活缝上，那男的爱乱看，找他娘子，我就把他眼睛挖了，那女的爱哭，我就把她眼皮缝上，他们的小娃娃爱哇哇叫，我就缝住那娃娃的嘴，他哭的好响哦，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吉娘听着这么惨绝人寰的话从这女人嘴里吐出，还有这女人的笑声，都让她头皮发麻。
混账！但凡这女人敢动高大哥，吉娘就敢拼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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